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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叔折柬誇其夜宿湖心午登南屏石洞纳凉 南宋 · 韩淲
 押侵韵
落残明月照湖心,小艇扬波荷气深。
谁能一枕华胥梦,占得其清无暑侵。
长飙撼石应真洞,净慈高绝南山阴。
斋盂茗碗复宴坐,了义不必开禅林。
老身执热困尘屋,偪塞嘈杂蹄足音。
栎庵受用乃如此,斫额望之聊自吟。
萍乡县西社仓记 南宋 · 钟咏
 出处:全宋文卷六六七三、《永乐大典》卷七五一○、雍正《江西通志》卷一二五、乾隆《袁州府志》卷三二、嘉庆《萍乡县志》卷一八
淳熙戊申岁大侵,金华潘公友文萍乡,讲行荒政。
先是,有司往往第民产之高下,咸俾出,分日赈乏。
民或有田无积者,固不容以实免;
其或无田而积反厚,或力可致之远方,则又惮官有定价,岁为常额,而不敢出其所有。
于是尽革前弊,乞籴劝分,专以诚信感动,故文移一出,而从者翕然,邑赖以济。
讫事,公犹以嗣岁为忧,载念朝廷顷尝颁浙东常平使者所上崇安社仓法于四方,而往者侍郎孙公逢吉宰是邑,又尝斥俸馀,立两仓于邑西乡,成式具存,即是而增益之,为经久计,宜莫良于此。
甫属意也,值括苍赵公汝谦行常平事,适下其法于郡县,委公劝率是邑。
公雅志在此,孜孜开谕。
曾不踰月,民乐于应命,自郭至乡,为仓者九,且愿输己之积,无勤有司。
集于己酉岁之六月,迄今九年,仓犹未建,岁储主事者之家。
储益多,隘弗克胜,始合议创屋于县之西关。
为堂六楹,外为都门,两庑列为六庾,缭以垣墙,翼以守者之舍。
费五十万有奇,辍息米为之。
凡仓之敛散,皆主于邑之士,而官不与焉。
其有顽戾弗输,则官为督趣,且常致其主张维持之意。
总其事者咏与彭君公修;
厚其储、力其事者廷杰宗显宜君师贤九德;
元凯宰三山周公世昌、簿庐陵董公冲元分俸以示表倡;
清江王公道实督建仓之役,宗显佐之。
既落成,因具颠末如此,将藉是以请于当今之大贤而识之,以诏来者。
庆元丁巳十月既望,邑士钟咏述。
庆元重修孝肃包公墓记庆元五年十月 宋 · 林至
 出处:全宋文卷六四四四、《包拯集编年校补》附录二、《古今图书集成》职方典卷八二五、乾隆《江南通志》卷四二、嘉庆《庐州府志》卷五、道光《安徽通志》卷四三
至为淮西从事之三月,始得再拜谒孝肃包公墓下。
呜呼,庆历嘉祐之閒,何其盛也!
仁宗皇帝以天地高厚之德,平治天下,而又延登耆雅,容纳忠谠。
维时孝肃公危言直论,排斥权倖。
切劘治道,而扶植国本者,睹奏疏可考焉。
至其临政,明不可欺,刚不可挠,公不可干以私,今百馀年,所在士民闻其风采,犹知起敬起畏。
合肥,公之乡里也,中更兵火,子孙流离,故宅废为民居,独庙祀存焉。
今去城十五里,所谓东村原者,公之墓也,去皇考侍郎公墓七里。
每春秋,州教授县令诸生往修岁祀。
然而丘封荒顿,宰木剪拔,担夫牧竖,往来莫禁,甚者至蹊其墓田,欲夺而有之。
呜呼!
以忠贤端士而报施乃尔,岂天道邪?
或兵革之后未能遽复邪?
抑风化不明而冒利者不知敬邪?
教授丁君端祖县令潘君友文相与鸠工敛材,次第修治。
部使者王公补之来摄帅事,即以闻之,公为之恻然。
不踰日,斥公帑助其役费,缭以周墙,方一百五十五步。
菑剔棘蓬,植艺松桧,祭飨有堂,墓道有门。
碣墓记藏虽不复存,立表树阡,往来其下者,皆知为孝肃公之墓,瞿然加敬,风动一乡。
而又正其墓禁,直其田之讼,归之包氏,使岁时奉烝尝,所以揭虔妥灵者厚矣。
呜呼!
仁人君子固有不幸而不能保其后者,世人不察,诿以天道报施之不常,以起为善者之惧,而不知君子之泽,虽曰五世而斩,至于流风馀韵,闻者为之兴起,孰使之然哉?
扶持风化,调护其子孙,此正吾人责也,可舍此而谓天道,是邪非邪?
之元孙邦直,朝廷盖尝命之官,今虽老不能仕,而州县之閒,经纪其存没者,可独为包氏计邪?
风化所系多矣!
至以连帅之命,告成于公墓,而且属笔以纪其事。
公之勋德,载在国史,此不复论,姑叙其本末,以为后来劝云。
庆元五年十月朔日,寄理修职郎、充淮南西路安抚司干办公事嘉兴林至谨记。
番阳余襄书并篆盖。
增筑仪真两翼城嘉定十四年 南宋 · 薛洪
 出处:全宋文卷七三二四、嘉庆《重修扬州府志》卷一五、道光《仪真县志》卷一
仪真依江为郡,谈者以比内地。
然考其地里,自安周取天长、六合之间,距淮二百四十里而近,盖名若与内地比,而实则蔽京口、护维扬,东淮之襟喉也。
绍兴辛巳,敌寇仪真,直至城下。
开禧丙寅再至,是时偃武既久,壁垒颓废,民不知战,惴惴遁匿,若坠若覆。
于是讲备禦之策,饬守臣因旧址筑而新之。
增卑而崇,易圮而固,环之千九百有五丈,是为内城
顾自城至江,旷不相属,而阛阓骈比,实为内城之南篱,此翼城之议所由起,而潘公友文、李公道传、丰公有俊、洪公偲、方公信孺五公一心,是究是图。
然始惑于八不可之说,中沮于一箭莫能及之议,发言盈庭,迄靡定向。
袁公申儒,议始决,募巨室出,助县官筑西翼城
役虽就而去江尚远,东翼城未筑者且半,而袁公适去。
上益念兹役之大,苟继其后者摇于异议,则无所恃赖犹日前也,刓印择才,畴咨在廷,于是寺丞吴公兼麾节而镇临之。
公始至,周视形势,谓僚属曰:「仪真以水为国,凡备禦之固吾圉、利吾民者,其敢不力?
翼城之役土功方半,而陶人、梓人之未备者犹十九,其敢不续」?
度缓急,视先后,毕东城之未筑,接西城之不属于江,凿河贯之,而营垒其土于河之左,如河之数,以为障,枕江甃曲台,卫波涛之下上,俾勿坏。
又于西城之外凿重濠,与旧濠为二。
其长视翼城之数,压以弩台,缭以周垣,逶迤遮蔽,莫测其内。
因旧图新,为坝十有一,以潴诸濠之外。
两翼相望,筑之登登,削之绳绳,甃之鳞鳞,睥睨列焉,楼棚设焉,堞雉环矗,瓴甓布覆,人有恃心,而其居始固。
于是经画两翼之所不周,自东迤北,循内城而西,折而南向,入于潮河,凿巨濠,广二百丈,长一万四百丈,如蛟蟠虹卧。
两濠之间,积土为襄城,长与巨濠等,高减内城三之一,如虎据熊伏。
而东淮襟喉之地于是险踰金汤,屹然京口、维扬之屏障矣。
合前后费,为缗钱百万有奇,为石米六千有奇。
问财焉取,于朝不知。
问工焉取,于民不知。
盖公自下车,撙冗费,塞倖门,刮磨奸欺,如水导源,计所入以赋功,不亟不徐,如泉之流。
公尝曰:「知日计、月计、岁计之说,而财裕矣」。
此公阜财之本也。
先是,袁公以翼城之役请于朝,给降缗钱五万,俾郡权其赢以取给,然所入仅如缕。
由今观之,厥费倍蓰,设使屑屑关于朝,其能有成如今所睹哉!
郡之耄倪乐其成,而公之生全我也,相与歌曰:「葺吾庐,毋为籧篨以永其居;
耕吾野,毋为苟且以储其稼。
渊渊其泉,崇崇其墉,伊谁之功?
时惟吴公」!
洪生长是邦,肄业乡校,今而后知安居乐业之可冀也,不敢以固陋辞,辄书其语为之记。
公名机,字子发,居天台,今为朝议大夫淮南路转运判官、兼知真州、节制屯戍兵马云
嘉定十四年记。
仪真新筑两翼城嘉定十三年正月 南宋 · 孙德舆
 出处:全宋文卷七○四五、嘉庆《重修扬州府志》卷一五、道光《仪徵县志》卷一
南北分裂,九十馀年。
皇帝天地之量,以为上策莫如自治,爰饬有司足兵食,储戎器,以戒不虞。
又谓金城汤池,能因地以设险,吾圉自固,然后入守出攻,无往不可。
惟昔高宗、孝宗辑宁我邦家,凡沿边雉堞,襄、庐、扬、楚,既崇既峙,式遏寇虐,已效可烛。
继志述事,庀工度财,数年之间,圮者固之,而安丰安庆等城,皆岿然一新矣。
仪真介在江滨,往时寇入,荡析离居。
嘉定七年,廷臣奏言筑两翼城,从民志也。
上亟命漕臣守臣经其事。
先时潘友文既峙新城五里三十步,饥馑之馀,力未暇任。
其后李道传屡以为言,又谓城外漕计盐筴,衔舻列肆,殷殷輷輷,孰与凭依。
明年,朝廷议浚古城河大濠,既环土,城亦就。
明年丰有俊东北隅浚河一百九丈四尺,为土城九十一丈八尺。
翼城昉乎此矣,而异议者沮格之。
明年洪偲、方信孺相继以翼城为请。
十一年,诏用朝散郎将作监袁申儒守仪,至则体庙堂面命保障之意,列庶士之请以告于朝,且自陈便宜十二事。
所以先事为缓急虑者,恳到明白。
区画既定,赋役有经,凿河畚土,操杵就筑。
西翼城始于冬十月,以二十二旬有奇而竣事,为土城一百四十有八丈。
南浸于潮河,北浸于南濠。
翼城始于明年春正月,以二十一旬有奇,而为土城一百九十有四丈,南浸于潮河,城自北而东,东浸于东濠。
其未筑者一百五十有七丈,而守倏去。
闸河之南,沮洳之地,不任版筑,即凿大河八十丈以道江流,其旁为城为门。
内城东濠、北濠之水,深不盈丈,则浚以倍之,袤五百一十有二丈。
胥浦之西,茅山之后,铜山之巷,皆防道也,则筑山塘,为堤九十有五丈,潴水设暗伏,以接北山塘之所不浸。
是春二月,金兵肆掠淮甸,驰骑而来,将趋阛阓,纵火迫翼城,睥睨犹豫不敢前,民悉安堵。
守去郡日,邦人遮道而告曰:「翼城未毕,去何亟耶」?
守曰:「吾诚愿与尔百姓共臻厥成。
顾有不容自安者,将有贤太守至,必讫其馀」。
吾载于碑,其时协济以成翼城者,通判汪敏中、尤晔,董役者戎官周旺、武必克,阅工数者扬子王怿,出纳钱粮者判官赵冲飞,支盐仓张文之干办钱粮事务者郡人御前酒正王叔宽,前摄历阳汪文中,前摄淮东节制司属官吴永锡。
若夫翼城本末,则有丰碑在郡志。
邦人复求记以纪朝廷备边保民之政,使后有所订据采择焉。
嘉定庚辰月正元日壬辰记。
旌忠悯节(并跋)1193年5月13日 南宋 · 朱熹
 出处:全宋文卷五六七三、《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》卷八九、《濂洛风雅》卷一、《文章辨体汇选》卷六四九、康熙《西江志》卷一二○、康熙《广丰县志》卷二三、康熙《广信府志》卷九、雍正《江西通志》卷一二○、同治《玉山县志》卷二、同治《广丰县志》卷九、《南宋文范》卷三七、《稼轩年谱》第三四页 创作地点: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
绍熙三年十月己酉信州守臣王自中言:「臣幸得蒙恩剖符,假守支郡,视事之日,考按图牒,窃见故签书枢密院事张忠文公叔夜、故知同州郑威悯公骧衣冠之藏皆在郡境。
盖闻在昔靖康之难,虏骑长驱,都城危迫,四面勤王之兵逡巡前却,莫有至者。
忠文独以南道之师千里赴难,军锋锐甚,每战必克,乃以庙算犹豫,卒不能有成功。
而崎岖颠沛之馀,竭力致死,犹以必存宗社为己任。
事复不就,则遂闭口绝食而以身殉焉。
其后虏人分兵西窥关陕,所向降下,无不如意,则又有如威悯者,独以孤城惫卒婴其乘胜焱锐之锋,蔽遮三秦,以备巡幸。
虏兵大至,邻援四绝,知不能守,而勇气弥厉,誓必与郡俱为存亡。
城陷之日,遂陨其生而不悔。
是其见危致命,杀身成仁,皆足以无愧于人臣之义。
是以圣朝痛悼,褒恤屡加,立庙赐名,著在祀典。
盖非独以慰忠魂于地下,实以昭示万世臣子忠义之大训。
而吏惰失职,脩奉弗虔。
忠文虽得即墓为祠,以严貌象,然而僻在永丰灵鹫深山之中,既无以侈上恩、厉众志;
至于威悯,葬祭在冯翊者,道既阻绝,而其故乡玉山东郭有坟无庙,则行路之人所为怆恻。
而臣不佞,尤窃惧焉,谨已相地两县之境,通涂之侧,出留州钱,属吏鸠工,度为双庙,拟则巡、远,庶几有以揭虔妥灵,表劝忠义,仰称建炎绍兴明诏之遗旨。
谓宜假以光灵,定其名号,策书申命,以诏无极。
臣不胜大愿,敢昧死请」。
事下礼部、太常合议条奏,咸谓二臣之庙前已赐额,宜因其故,合而名之。
制诏礼官议,是其以「旌忠悯节之庙」为额。
于是尚书符郡主者施行如章,而王侯已召还矣。
始,侯既属役于玉山芮立言永丰潘友文,又以书来请铭于熹,于是两令课功,作治如法,复使人来申致侯命。
熹既乐道二公之事,又重侯请,乃序而诗之,俾俟庙成,衅而刻焉。
王侯字道夫永嘉人,自少魁垒有奇节,尝为寿皇圣帝极陈当世之务。
寿皇悦其言,欲大用之而未及也。
是其为政知所先务,固宜如此。
其诗曰:
皇皇后帝,降衷下民。
君臣之义,父子之仁。
臣之事君,策名委质。
报生以死,身岂遑恤?
若鱼熊掌,取舍之间,是孰使之?
其性则然。
林林之生,孰无此性?
利害劫之,或失其正。
文武张公,投命重围。
拥孤弗遂,视死如归。
侃侃郑公,遥遥孤垒。
城亡与亡,其节亦伟。
方时大变,众溃如川。
二公相望,砥柱屹然。
慷慨临危,一心如水。
实全其天,万世不死。
招魂作主,帝有闵书。
吏惰不称,神用弗居。
孰见孰闻?
孰嗟孰叹?
孰烝孰尝?
孰克用劝?
守侯请命,奠此新宫。
煌煌巨扁,合旧增崇。
丽牲有碑,螭蟠龟负。
我其铭之,过者必下。
绍熙四年五月戊寅,具位新安朱熹撰。
既铭此碑,明年祗召造朝,道出祠下,将往拜焉,则貌象未设,而它役亦未讫功。
问其故,则曰王侯既去,而岁恶民饥,两令寻亦终更。
而今玉山温国司马君䢍始将终之也。
文正公诸孙,其大父忠洁公亦以扈从北狩,守节不污没其身,宜其有感于二公之事,不待州家之命而卒有以成王侯之志也。
十月壬子,以讫事来告,以为是亦宜得附书,因纪其事,使写刻于碑之左方。
杜尚书神道碑1249年 南宋 · 刘克庄
 出处:全宋文卷七六一三、《后村先生大全集》卷一四一 创作地点:福建省莆田市莆田
公讳字子昕
曾大父圯,提举江西常平
大父铎,知万载县,赠大中夫。
父颖,刑部郎中,赠开府仪同三司
陈宜人,赠吉国夫人
杜氏本京兆万年,至提举公始居邵武
公少与兄东、弟耒场屋齐名,而独见遗于礼部。
以父任待通州海门买纳盐场阙,潘提举友文檄摄建阳
秤提法行,公面责潘曰:「公奉新书太过,八郡骚动矣」。
潘愧谢,稍弛其禁。
陈提刑彭寿檄摄
甲子死,诬乙杀之,公验尸于发中得砂,视甲舍傍有池砂类发中者,鞫问,子果溺死,乙乃得释。
至海门谒盐使丰公有俊,曰:「小官惟冒于货者当谴责,情可矜、力不逮者,教之可也,奈何皆临之以威乎」!
丰公悚然,遂为知己。
李公珏制置江淮,罗致幕下
兵,檄公与同幕王好生提偏师往援。
甫至,民蔽野隔壕哀鸣,求入避。
滁守固拒,公启钥纳之。
虏围城数重,公登陴,中二矢,益自奋厉,士气百倍。
虏技穷去,犯齐安
李公会合援兵几十万,未至,虏解去。
兵在道不相统壹,且溃乱,李公曰非子昕无可行者,公求制劄二十道以行。
先以帅命喝犒,择诸将尤桀黠者出一劄抽回,踰时又抽一军,不二日诸军悉回,无敢哗者。
李公累奏公援滁功,不报。
公从李公,与之终始,丰公建西阃,辟梁县胡公槻总西饷,辟凤台酒官,皆力辞。
海门秩满,调江山丞。
畿漕朱公在辟监崇明镇。
崇明改隶东总,与岳总领珂议不合,慨然引去。
岳出文书一卷,曰:「京剡也」。
公曰:「比而得禽兽,虽若邱陵弗为」。
岳怒,公曰:「可劾者文林,不可强者杜某」。
岳遂以欠芦钱劾,朝廷察芦钱无亏,二劾皆寝。
西阃曾公式中庐州节推
浮光兵变,公单骑往,戮止渠魁。
守将争饷金币,公封贮一室,将行,属郡丞郑准悉返之。
安丰守告戍将扇摇军情,且为变,帅欲讨之。
公曰是激使叛也,请与两卒往,呼将谕之曰:「而果无它,可持吾书诣制府」。
将即日行,一军帖然。
六安县,新社坛、学宫,罢元夕灯。
岁歉,谕富家曰:「吾不损米直,若但出粜,吾依市直为民代偿三之一」。
全活者众。
邑有剧盗二,设赏获之。
帅方姑息,盗窃语曰:「吾不失在制置帐下」。
公命杖死县庭,而以专杀自效。
民有嬖其妾者,治命与二子均分,二子谓妾无分法,公书其牍云:「《传》曰『子从父令』,律曰『违父教令』,是父之言为令也,父令子违,不可以训。
然妾守志则可常享,或去或终,当归二子」。
季提举衍览之,击节曰:「九州三十三县令之最也」!
安远县,考举及格,免班引改通直郎
逆全犯边,季公时已帅庐,辟公濠倅。
上以公久习边事,擢知濠州
赵大使善湘谋复盱眙,密以访公,公曰:「贼恃外援,当断盱泗浮梁以困之」。
卒用公策成功。
女真数万厚赍驻榆林阜请降,或请诱而图之,公曰杀降不仁,夺货不义,纳之则有后患,谕遣其众。
秩满,令奏事。
端平初元,过庐谒全帅子才曰:「北伐不可止矣,公必有以坚凝其后者」。
全曰「以淮西兵守潼关,以淮东兵守黄河」,公始为之隐忧。
主管官告院,知安丰军
三帅出师,除公淮西运判,公曰:「昔张魏公督师,以赵开主计,今日诸公无愧于先正,赵开之任,仆岂其人」!
诏廷绅边臣各条战守,公封上曰:「沿淮旱蝗,不任征役,中原赤立,无粮可因,若虚内事外,移南实北,腹心之地必有可虑」。
方草奏,客曰:「今岁当任子,不为贤郎地乎」?
公笑不答。
大使括舟载粮,公曰师遵陆而粮用舟,缓急必相差池,请以夫运,大使许之。
既而劾公调夫烦扰,沮挠军事,削两秩罢。
时在外谏北伐者惟公一人,及锋衄洛阳,退师保境,兵衅遂,不可复合,人始伏公先见。
奉崇道祠,复元官再知濠州
未行,改安丰
鞑谋入寇,公曰此虏常先取一城为家基寨,然后深入,顺昌为丰、寿屏蔽,而夐在淮北,兵寡餫艰,使虏得之,二州危矣。
白制司,命幕客沈先庚迁其军民士庶航钱粟迓之。
虏果大至,我舟已尽泊南岸。
文举、范用吉二叛愤咤,以俚语詈公曰:「吾欲取此城,乃为老贼所先,休看他城子矣」。
顺昌军民驻寿阳,复运米二万斛、楮七万饷之,众感慨,忘其迁焉。
又谓两城相望,其间当有小城以接声援,益缮安丰县城,使沈先庚戍之。
虏来攻不克,杀其将涂金朱袍者二人。
虏去县围郡城,公使聂斌布重兵守禦赵谅提轻骑攻劫,四隅设伏,城中昼无人声。
虏登高望之,莫能测。
公出其不意,开关鏖击,虏麾其下曰:「南兵狠,速返勿留」。
赤老国王者大掠淮东,厚装而归,公曰是可击也,命顺昌守樊辛率死士劫虏帐,俘获万计,夺马四百匹。
乱尸中有腰木牌书「皇弟国王」者,虏法贵木牌,在金银牌之右。
夕劫二寨皆中,丑类溃散,犹以番书求亡马五百。
公六世祖待制公杞守庆州,元昊求降人孟香,报曰:「偿所掠则返孟香」。
夏人不肯偿,我亦不与孟香。
北人谓我为憨,尔为您,公用待制公遗意,效北音檄答之云:「您还卤掠,憨还您马,您不还时,憨也不还您」。
虏遁去,端平丙申冬也。
明年嘉熙改元,公益为备,旧濠,筑外郭。
其冬虏必欲得城,扫地而至,大设攻具,以火炮焚楼橹,公随坏随补。
以八都鲁硬军斫排杈木,八都鲁者皆死囚,使之攻城自赎。
披甲以牛革十馀重为之,设面帘以障矢。
公募善射,用小箭专射其目,尽殪之。
虏又填濠为二十七坝,公分兵扼坝。
虏乘东南风纵燎,公祷天求助,俄而反风,雨雪骤至。
公谓古人多乘风雪破贼,而四面围合,乃募猛士,夺坝路出兵。
将士皆奋跃死战,杀紫泥金团龙袍者,降人云叶国大王也。
焚虏炮座攻具,至明日皆尽。
先是城闭,援师前却,惟池帅吕文德突围入,叶力捍禦。
庚牌调盱眙守余公玠及赵东皋赴援,濠倅赵希净、赵军,公以蜡书约夹攻。
虏溃去。
捷奏至,二年春矣,君相动色相贺。
军器监,进三秩。
御札云:「朕闻安丰被兵,不皇寝食,知卿守禦劳苦,指画有方,朕为少宽。
今援兵已集,其贾率诸将,扫荡寇攘,以安淮右。
赐卿金器,诸将各金碗一,在城将士及淮东援兵以京会三十万支犒」。
公率三军拜诏感泣。
寿春张可大惎公,百计撼摇。
吴公潜素奇公,适在都曹,主之力;
陈检详力终始同在围中,至是亦昌言公勋劳于朝;
丞相李公宗勉参政徐公荣叟皆有「赏未酬劳」之语。
会谋西帅,咸曰毋以易杜某,诏以安抚兼庐州,擢太府卿淮西制置副使,兼漕。
虏使王楫来续和议,公曰:「虏将察罕有言:『撒花自撒花,厮杀自厮杀』。
和可恃耶」!
督帅史嵩之主和,怒形辞色。
虏纵董尧臣归,督府以擒获闻,公抗章非之。
谍言虏下令三年毋南牧,嵩之信之,谓「八月未动,真不来矣」。
公曰:「是将款我,其来必速」。
九月察罕果率十七项人马,号八十万,挟叛贼范用吉辈傅城下,约先破庐,然后造舟巢湖以窥江。
于壕外筑土城,周六十馀里,穿两壕,攻具皆数倍于犯安丰者。
公与客登城,四郊铁骑极目无际,客股慄。
公曰:「吾必破此虏」。
众欲备金鸡嘴,公曰宜先舒城门。
虏果来攻,却之。
公欲增一重防托,亦于城内为土城。
虏日夕用攒炮攻打,我恃串楼为固。
虏筑坝乃高于楼,城危甚,宿将有涕出者。
公以油灌草,即坝下燎之,顷刻与楼高者皆为煨烬。
又于串楼内立雁翅七层。
俄炮中坝上一酋,众贼扶去,曰王子也。
乘胜出战,虏不能支,追蹑数十里,骸骨纵横,器械委积。
臣谓刘锜顺昌、吴玠和尚原之捷不是过也。
御札云:「卿却敌全城,勋劳懋著」。
兵部侍郎,升使名漕副,赐对衣金带,进三秩。
有回回来降,云虏初用女真、汉军不胜,用回回又不胜,乃用真鞑,亦折三十馀人。
初,二城围闭累月,内外隔绝,传说万端,谓公必蹈徐禧、李稷之祸,虽素所亲善亦忧其为张睢阳、南八矣。
一旦奏凯全壁,出人意表,识公者举杯相庆,未识者亦愿为之执鞭。
虏攻城专恃炮为长技,以数百人拽一炮,中楼橹立碎。
壕梁深者运木石不足,驱人填之。
公始用顺昌王安策,作串楼以禦炮。
其法用坚木二三尺围者列壕岸,入土五六尺,高丈馀,上施横木,中设箭窗,下缭以羊马墙。
凡围楼方楼一炮即毁,惟串楼可支三炮。
率先造千百间,随虏所攻施之,坏则易。
王安者,先在河北城守,皆以串楼自全。
公又以古防城戎器多不应手,创造鹅梨炮、三弓弩,炮可手用,弩可及千步。
为平底船,载劲卒剿填壕者。
公着数每先于虏,计画常周于事,贼技一不得施。
二城既捷,于安丰得虏尸万七千,于庐得虏尸二万六千,获虏炮车、云梯、弓弩、器甲不可计。
公每上功,必曰:「安丰之役,吕文德、聂斌功也;
庐之役,将帅王鉴、聂斌、参佐黄梦桂、赵希净功也,臣何力焉」!
又终始为王安论串楼功,他将校寸劳必旌,因公取爵赏者甚众。
公勋名日盛,人心所向,惟嵩之以所遣援兵失期,又耻前言不验,至是调曹顺、聂斌,各以五千人断贼归路。
公曰虏回戈则城危矣,摘四千人付曹顺而留聂斌不遣,且言曹顺必败公事。
嵩之劾公拥兵自卫,以婴城自守为是,以野战为非。
公奏云:「此贼骁捷众多,臣实不敢以野战为是」。
且言:「督府近遣祝邦达援庐,未战而溃,仅以身免,又聚兵援滁,仅达宣化,往往失伍,委械而去。
淮西精兵有限,即野战不如人意,何以收救」?
嵩之参议官丁仁来调兵,公曰:「督相昔欲和,今欲战,何也」?
丁曰:「和自是上意」。
公曰:「善则称君,奈何归过于上」!
因抗疏乞罢。
上谕公安职,毋费朝廷区处。
曹顺者遇虏安丰境内,全军覆没,悉如公言
三年,累疏请老,御札曰:「卿老成忠实,宽朕顾忧,宜为勉留,以副注倚」。
台臣承风旨论公挑衅致寇,公待罪,诏书谆谕而止。
虏将大举刷前耻,庙堂问策,公曰:「必破之」!
督府曰:「去岁鞑败归,不肯追击,今倾国来,必破之,何也」?
公曰:「兵家之数,不可先传,患贼不来,众非所惧」。
乃练舟师扼淮河,遣庶监吕文德、聂斌军,伏精锐于要害,虏所至遇伏,我师二十七捷。
大战于朱皋四冢,俘馘无数,获酋妻、黄金、铠甲、驼马。
或问公何以策其必败,公曰:「力守淮河,所以污其道也;
彼自信阳至此已半月,粮尽力惫,宜为我禽」。
捷奏至,御札曰:「羽书来上,鞑旦遍淮右矣,朕怀抱不怡,戚见颜面。
未几督府以卿牍闻,朕且喜且疑,吾兵何神耶!
徐考捷奏,守坚壁之令,行招降之策,用袭击之师,卿可谓差强人意矣。
朕临轩不觉失喜,再三嘉叹」。
权刑部尚书,赐衣带鞍马。
四年,以疾乞去,不允。
岁饥,公告籴江右,米艘衔尾而至。
淳祐改元,乞去愈力,擢工部尚书,赐鞍马衣带,仍佩鱼。
公念久去乡国,扁舟径归,而嵩之入相,知刘晋之于公有憾,荐为御史,使甘心于公。
晋之首上疏诬诋,以直学士奉祠
或言虏谋自安南干腹,上欲起公帅嵩之台臣重劾,御椠宣谕曰:「杜某两有守城功,若脱兵权,便有后祸,则朕何以使人」?
二年,差知太平州,辞至六七。
上愈欲用公,命貂珰晋之
华文阁学士沿江制置使、知建康府行宫留守,节制安庆、和、无为三郡。
杨林堡,以其费备历阳,淮民寓沙上者护以舟师。
谒程淳公祠。
总所南轩榷酒,公曰此张宣公讲学地也,陈像设,拨田祀焉,置贡士庄,蠲民租二万八千石。
虏哨仪真,阃不能援,诏公勿以秦越为心。
公朝被旨,午戒器,越宿至,令庶与聂斌提兵八千入城。
虏见公名旗,曰:「此安丰庐州杜制置耶」!
黎明解去,追击败之。
敷文阁学士,以庶知真州
公曰:「上畀汝边郡,宜勇往,缓急吾亲提兵援汝,勉之」!
三年,中使乔年传宣抚问,赐缬罗、牙笏、金带、香茶。
四年,除刑部尚书,辞免,不许。
公念仕三十馀年,列从橐亦七载,未得一瞻天表,不敢辞。
内引,玉音奖劳云:「卿累任边阃,宣劳不易」。
公奏四事:一曰才难而知兵之才尤难,宜素储不可猝求;
二曰屯兵劳,州兵逸,然州兵月廪四倍,宜稍补助屯戍兵,而存州兵半额,别收精锐属之密院
三曰赏典太严;
四曰去盗当于其微,宜选尉寨卒长满三年能捕获者与补授。
上问淮事,又询边头诸将,皆以实对,因乞放归山林,以全晚节。
上曰:「说未到此」。
公乃就职,兼详定敕令。
一日以狱谳,庙堂始难之,卒如公议。
吏部尚书,时注授艰阻,公随资格稍通其碍,铨综为清。
每坐曹,吏部主令抱牍儳进,公曰铨法一定,刑辟人命所系,命刑部先之。
梁成大子赂当国求铨试,公曰:「昔沈继祖朱文公成大亦论真文忠公,皆得罪名教者,子孙宜废锢,安得仕」!
嵩之给使道意,公峻拒之。
御书三堂扁,曰「安淮」,曰「嘉喜」,曰「教忠」,命左珰持赐,奎墨犹湿,荣动一时。
朝家更化,议以公建阃护诸将。
胡某犹在朝,三疏论公,上不得已,进徽猷阁学士奉祠
胡后迁宗少,徐舍人元杰封还除目,曰:「侍从名臣,妄加论列」!
其为公议所予如此。
公归治小圃,日与客按行松菊,瀹茗清谈,曰:「吾今而后知闲居之乐」。
六年请老,诏不允。
再疏,进一秩,升宝文阁学士致仕。
郡忧潦,公发私廪,具告籴于旴江
明年春谷贵,公下其直以偈。
营卒旧有月借,郡贫不予,贷以私钱。
师相郑公当轴,知公忠实,枢参吴公潜念公劳旧,擢庶守邕,且将召公
或者危之,公亦不欲出矣。
八年三月,得㿃下疾,自筮得《离》之噬嗑,其繇曰:「日昃之离,不鼓缶而歌,则大耋之嗟,凶」。
曰:「吾不起矣」。
自草遗表,豫言以深衣敛,毋用缁黄。
公待外甥任明之如子,命以遗表恩奏。
朌赐金于内外亲戚。
郡有贡士庄,薄甚,公欲助私田未果,以属二子。
所贷营卒钱百万,令勿偿。
疾革,二子曰:「此曾元执烛,曾子易箦之际」。
其夕薨,六月二十七日也,年七十六。
积官光禄大夫,爵扬子县开国子
公昔于舍后手植二梧,茂盛,将薨之月,一自枯,一拔于风,人木摧哲萎之验。
上方思公前功,进龙图阁学士,而公已薨。
遗表闻,上震悼,赠开府仪同三司,赙疋两三百。
娶季氏,绍兴侍郎陵之孙,先公三十八岁薨,赠渤海郡夫人
子二人:庶,奉直大夫差知潮州
庑,奉直大夫江西安抚司干官
女二人,长适文林郎崇安赵崇林,次未行,皆已卒。
孙三人:蕃、蟠、番,俱承务郎
其年腊月二十九日葬公于城东秀野之原。
公淹贯经史,博记多能,孙吴、申韩、岐扁、严李之学,靡不研究。
文初不抒思,俄顷成章,皆丽密峻洁,无一字陈腐。
五七言精深,四六高简,散语尤古雅。
善行草急就章,有晋、宋间人风韵,寸纸只字,得者宝玩。
岁晚扫空言语文字,专治关洛诸老之书。
语其子曰:「吾于兵间无悖谋,无左画,皆得于四书」。
其临敌常裹药备不测,曰:「万一嗟跌,当以死报君父」。
手握重兵,然未尝妄僇一人。
虽大敌在前,戈甲耀日,矢石如雨,公意气愈闲暇,无窘遽容。
武侯麾军,谢傅镇物,无以加也。
其论和战屡与权要矛盾,嵩之排拫挫抑于上,言者撼摇毁訾于下,赖上照知孤忠,保全劳臣,故公得以功名终始。
,公与余同幕金陵,后余为枢掾,数言公于郑、乔两丞相,公遂起废。
其立功于二城也,余已斥居田里,公岁中必一再遣帐骑至山中候余安否。
余问骑曰:「杜公何为」?
曰:「与诸将乐饮议防狄尔」。
余曰:「视前后三数公孰优」?
曰:「寇至,公与将帅分画既定,常先登陴,诸将继之。
既上则不复下,寝食矢石之傍,犹燕居也。
寇去,乘陴者皆下公乃下。
以小人观之,杜公为优」。
余仲弟守樵,亦言安丰迓兵至樵,公厚犒而客礼之,虽小校卑卒亦拊以恩。
肩舆止用村夫,曰:「彼皆战士,不可私役也」。
乌虖,公所以能得人之死力,能为国家建功立事,有以也夫!
余观他人寸长微劳必自夸诩,公昔与余书叙城守事,但言暴客相访,久而不去,颇费应酬而已。
余问守备,答曰:「向以城守城,今以人守城,君无忧」。
其言雍容整暇如此,非侥倖成事者。
既葬,二子致公遗命,属铭于余,且以闽帅赵公希净所作行述来。
赵公与公皆陷重围,同死生患难者,所载详实,抑余于公之薨有感慨焉。
营平破羌已七十馀,卫公渡辽踰八十矣,古人事业多在晚岁。
公虽得谢,老谋宿望,使之卧护,犹罴当道、虎在山也。
今其已矣,谁为陛下宽北顾者,悲夫!
公唐相宣献公黄裳之后,世系详见于公显考之碑,不复出也。
铭曰:
鞑行中原,磨牙荐食,战无勍敌,攻无坚壁。
不论书生,虽有韩、白,猝然遇之,败挠奔北。
近而光、滁,远则荆、益,朝犹金汤,暮已瓦砾。
开辟以来,未睹斯贼,譬之猰㺄,莫与角力。
显允杜公,眇然逢掖,其守二城,危在旦夕。
铁骑数重,攒炮千百,公甚整暇,登陴指画。
捍楼橹,劫寨栅,椎牛酾酒,辇金舆帛。
以我忠赤,当彼矢石,公犹暴露,孰敢顾惜。
虏气衰竭,公乘其隙,忽雷万鼓,四面出击。
名王横尸,权帝败续,所获驼马,器甲山积。
露布至京,朝野动色,然后华人,知鞑可敌。
然后异类,知惮中国。
然后边臣,知守疆埸。
公身远外,公性孤直。
大使督相,巧诋重劾,淳祐圣人,卓然不惑。
奎墨昭回,曰卿忠实。
众方狺吠,上独卵翼。
晚思识公,召以常伯
公来何迟,公去何亟。
绿野,清谈永日。
方乔,人比召毕。
妖星忽陨,壮士惊唶。
过江百年,非无人物,畏虏二字,膏肓之疾。
昔在典午,仅推琨、逖,爰及炎、绍,复有纲、泽。
皆以儒帅,守固战克。
继者谁欤,杜公其匹。
惜余老矣,涸砚燥笔,事伟词卑,不究勋德。
刘复之求行状书 宋末元初 · 王柏
 出处:全宋文卷七七九○、《鲁斋集》卷七
某早岁疏慵,知学最晚,人所摈弃,乃蒙尊府撝堂先生一见伟视,进而教之,遂获嗣交于下风。
既得亲炙典刑文献于前,又得渐染馨竹韵于后,情均鲁卫,义重金,受知篆感,如海斯深。
兹蒙札诲,谆喻先夫人行状,尤见至孝显亲,所以期待不肖者,乃欲推而纳之文章之箓。
虽自信甚笃,不应犯此大不韪,然详诵来教,情深礼隆,恳恳恻恻,即合痛鞭驽骀,奉命唯谨,其敢辞乎?
但有一二委折,交战于中,有不容自嘿者,愿略陈之。
某尝谓行状之作非古也,又尝考之,卫文叔文子卒,其子戊请谥于君曰:「日月有时,将葬矣,请所以易其名者」。
请谥之词,意者今世行状之始也。
周士大夫以上葬必有谥,而勋德著见于时,人所共知,不待其子累累之言,故请谥之词寂寥简短,不能数语。
后之大夫勋德不能尽表表于当时,而人子哀痛之中,难于自述,遂属以门生故吏,具述行事,以状其请。
自唐以来,有官不应谥,亦为行状者,其说以为将求名世之士为之志铭,而行状之本意始失矣夫!
昌黎庐陵、东坡之集,铭人之墓最多,而行状共不过五篇,而妇人不为也,又知妇人之不为行状之意亦明矣。
若以行状而求铭,犹有说也。
今先夫人已有墓铭,乃撝堂之门人述其师之语,理已当矣。
若又为行状,不亦赘乎?
愚谓行状之不必作者,此也。
况某幼失怙恃,而行状、墓铭因循至今,而先世一时交游知心之士,零落沦谢,不复存者。
此事往来胸中,日夜如坐针刺,岂自亲未有状其行而志其墓,乃为它人为之,其忍乎?
使某果粗有文彩可观,而先夫人犹未有志铭,则亦不敢为也。
然所以不克奉承者,诚非饰伪。
若夫师生之称,古人之所甚重,顾某何者,乃敢偃然居之?
尤不敢当。
所有家传志铭及所赐染札,并用纳回。
仰惟先夫人淑德懿范,苦节贞仪,固足以光耀女史,垂于无穷。
然显亲之要,实在复之立身行道,日进日盛,而不在乎区区之文也。
君子爱人以德,岂可丽于世俗之交?
惟高明识察而恕之。
跋东村得朱子帖 宋末元初 · 王柏
 出处:全宋文卷七七九八、《鲁斋集》卷一二
考亭设教,多士景从,登门而问者类录其语,修书而问者则条其目。
然记录易差,手笔无失也。
吾乡如月林潘公之子端叔、恭叔,半山潘公之子文叔,皆在弟子列。
尺牍条答见于文集者,文叔公独少,止书三答而已,此卷所有者皆在焉。
最后一书,则此卷无也。
仆每读到「悠悠度日,永不到真实地头,光阴可惜」,既以自叹,又不能不以人物世道为忧也,未尝不耸然流汗。
子孙不能保爱,流落于人间固多矣。
苟能于言下省悟,亦不异于及门也,观者其毋忽。
先友总跋 宋末元初 · 王柏
 出处:全宋文卷七七九八、《鲁斋集》卷一二
先君端方严介,择交寡与,然久要急义,无愧古人。
某为儿童时,常侍独善汪公、呈秀汪公无虚日。
自先君即世,故交亦相继沦谢,犹得拜栎庵潘公博士戴公、白石钱公,馀皆不及拜其履舄矣。
当时书尺,皆类成大轴,如二汪公、夏公、戴公,皆已归其子孙矣,诸父书问亦然。
凡今所存,姑表契好之大略。
此皆不肖孤不能保守,遂致寂寥泯灭,不得传于子孙,则其继志述事之责可知。
慨其永叹,嗟何及矣!
栎庵潘公 宋末元初 · 王柏
 出处:全宋文卷七七九八、《鲁斋集》卷一二
公讳友文字文叔,半山翁旬之长子也。
半山与大父为丱角之交,公以契家子相过从,书问甚多,今存者五帖而已。
公尝登考亭之门,亦有答问,近为好事者所有矣。
悲乎伤哉!
潘文叔 南宋 · 陆九渊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一四○、《象山集》卷一三
文叔慈祥恳恻,一意师慕善人,服行善事,友朋间所共推重,与一辈依凭假托以济其骄矜者,不可同年而语矣。
然恐惧忧惊每每过分,亦由讲之未明,未闻君子之大道,与《虞书》所谓「儆戒无虞」,《周书》所谓「克自抑畏」,《中庸》所谓「戒慎乎其所不睹,恐惧乎其所不闻」者,亦不可同年而语也。
盖所谓儆戒、抑畏、戒慎、恐惧者,粹然一出于正,与曲肱陋巷之乐、舞雩咏归之志不相悖违。
若彫零穷蹙,弗协于极,名虽为善,未得其正,未离其私耳。
不志于学,虽高才美质,博物洽闻,终亦累于其私,况下才乎?
尹师鲁气质固自不凡,其所植立,可谓表表。
然如文叔所举答韩资政书辞,盖不免乎其私者也。
观于海者难为水,游于圣人之门者难为言,文叔第未得游圣人之门耳。
今日风俗已积坏,人才已积衰,公储民力皆已积耗,惟新之政,亦良难哉!
某方此治登山,倥偬占复,莫究所怀。
何时合并,以遂倾倒。
信州永丰县社坛记 南宋 · 陈亮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三四三、《陈亮集》卷二五、稼轩年谱、雍正《浙江通志》卷一二五
天子祭天地,诸侯祭境内名山大川,故郊者天子之所专,而社则达于侯国。
无问国之大小,虽附庸亦莫不有社,示有所尊也。
知所尊则知所敬,知所敬则仁爱恻怛之心油然而生矣。
南面以临其民,而无仁爱恻怛之心,是尚可以为国哉!
罢侯置守,则郡邑之有社,固守令之所以起仁敬者也。
坛壝苟具,而心不加焉,则民失所依矣。
吾友潘友文文叔之始作永丰也,谒社而坛几于圮,其旁之屋废不复构,无以共祀事。
顾瞻不宁,即命工役整治其坛,一如法式,而为屋若干楹于其旁,高明邃密,严饬备具,是真知所尊矣。
稼轩辛幼安以为文叔爱其民如古循吏,而诸公犹诘其验。
幼安以为「役法之弊,民不肯受役,至破家而不顾,永丰之民往往乞及今令在时就役,是孰使之然哉」!
文叔,故中书舍人讳良贵之诸孙,少从张南轩、吕东莱学,步趋必则焉;
而又方卒业朱晦庵
是世所谓三君子者。
临民而有父母之心,固其家法当如此。
余过永丰道上,行数十里而民无异词;
及见文叔,则歉然自道说其不能。
民与文叔皆可无憾矣。
谓余为三君子所厚,当得文以记脩社之本末。
余诚有愧世之务趣办以为能者,故道郡邑之所以有社,而文叔之起其诚爱如此,并以谂当涂之有力者云。
仁智堂1244年 宋 · 王遂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九五二、嘉靖《建宁府志》卷一七、《武夷山志》卷一○、《朱子实纪》卷一一 创作地点:福建省南平市建瓯市
国初学校未立,而四书院已兴,名卿贤相多出其中,学之不可一日废如此。
庆历间诏州县置学,来游日众。
孔孟之后传说四起,盈目而不流、塞耳而不能决者历千八百年,周、程、张、朱核而剔之,尊本朝、安中国,为功甚火。
士生是时,始得其学而又得其所以,三代而下,未有盛于此者也。
白鹿、岳麓、东湖、象山、考亭、建宁莫不有书院。
武夷诸峰山水清美,神仙之窟宅,隐君子之盘旋,作为精舍。
昔者,胡刘之问难、朱子之讲学,诸生不远千里而聚首,执简以写天地之秘,以发鬼神之迹,皆在于此。
而大屏如故,九曲犹在,徒为渔夫樵人之观玩,学士诸生固已随其所学而解散矣。
仁智有堂,寒栖有馆,既已荒苔宿草,蔽荫而蒙茸,一言之教人诲于身者,独以为万世之所宗仰。
嗣子侍郎在、冢孙郎中鉴动来学之思,怀肯堂之念,因精舍之旧葺治而广大之。
士人熊蒙正朴茂而恬静,不妄纳交,因委其居守
又詹枢好学而粹于文,不茍于科第,就命之讲说,崇安后进欣然从之游。
使者潘公友文、彭公方拨公田以食之,今大夫陈君樵子捐万金植大其规模,以养以诲,寒暑不替。
遂命致钱酒以馈,欲走山下以观五曲之胜,而未能也。
夫虹桥幔亭,固骚人逸士之所动心,而四经十传,志得意悟,乃于山林有取焉,何哉?
爵禄轩冕,非謏闻寡见之能及,游心于独,观理于妙,必有出于耳目思虑之表。
遂老矣,不能起文公于既往,质平生之所疑,愿与里之后生诵诗读书,以博其所未至。
或者天子赐归,翱翔山中,得以观挹道德,窃载而归,是非大夫崇尚之意欤?
精舍立于淳熙癸卯,修于淳祐甲辰,为之者知县陈君樵子,佐之者熊蒙正、詹枢云。